席清彦：“……”
裴吟芝见他木木的表情，继续道：“倾城丫头看着瘦弱，你常年行军打仗的，做什么都要顾着她点。”
席清彦有些头疼，他想了想道：“娘，您不想早点抱孙子吗？”
裴吟芝一愣，立马道：“当然想！”
席清彦一笑，道：“那这种事，就不需要您教我怎么做了。”
说完，席清彦转身就要走，步子刚踏出去，他又顿下，回头看着裴吟芝，道：“娘，晚上也别叫人来送晚饭，我们都不饿。”
言外之意，别来打扰他们。
裴吟芝无语的叹息一声，道：“行了，知道了，快去吧，别让倾城等久了。”
席清彦挑了挑眉，转身就走。
他刚走，席文和就来到了裴吟芝身边，笑骂道：“这小子，一点不害臊！”
裴吟芝白了他一眼，只道：“堂堂男子汉害臊什么？再扭扭捏捏，我啥时候才能抱到孙子。”
席文和一笑，搂着自家妻子的肩，语气突然有些沉。
“芝儿，若是有一天，阿彦他要回去了，你会怎么样？”
裴吟芝一震，心中紧张了起来，她抓紧了席文和的手臂，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席文和顿了顿，只道：“贵妃……已经失宠了。”
贵妃已经失宠了。
这句话的重量，裴吟芝不是不知有多重，她讶异的张大了嘴，道：“我以为，那段时间皇帝只是和她闹了些小矛盾……”
皇帝曾经那样宠爱她，甚至差点为了她散尽六宫，怎么可能说失宠就失宠呢？
裴吟芝是不信的。
曾经万瑧儿册封贵妃时，有多少反对的声音，可皇帝排除万难，硬是将她扶上了贵妃位，那时人人都骂她是祸国妖妃。
果不其然，那个女人一件好事都没做过！
席文和说：“皇帝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，对她的冷淡并非厌倦，只是看清了。”
相比起别人，看清的晚了些。
郁氏这一代人，共一子一女，不是郁见儒独宠贵妃造成的，他也曾应付差事的一般雨露均沾，也曾有妃子怀上过皇家子嗣，可无一例外的，要么是因病一尸两命，要么就是妃嫔之间争宠互相残害，甚至连当今皇后都连滑了两胎。
呵，一次两次滑胎，只能怪那些女人命不好，可曾有那么多女人怀上又毫无意外的滑胎，怎能让人不疑？
当时的贵妃本无权无势，可不知为何，一向同贵妃无亲无故的顾氏，竟在朝堂上施以援手，为她说了两句话，从那之后，贵妃和顾氏之间，又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。
可笑的是，贵妃同顾氏扯上关系之前，没有多久的时间，皇后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，但很久之前，皇后就宣布过，要与母族脱离关系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戏剧，又让人背后生寒。
什么阴谋阳谋，害的是人，背的是人命！
席清彦的身份，一开始席文和并未与裴吟芝详说，可是后来，她自己看出了端倪。
说是说将他和自己的儿子替换，把他当席家的亲子来教养，可席文和说的话，做的事更多的是尊重。
他一个战功累累的将军，对一个婴孩竟有敬重之心。
什么样的孩子会让他弯下脊梁骨？
除非，是皇家的孩子。
是，席清彦，便是当初从贵妃手下救出来的，皇家遗留在外的子嗣，这么多年，世人只知皇家有一大皇子，却不知，真正的大皇子，以席为姓，处将军位，生长于席府。
也难怪裴吟芝听了贵妃失宠这话之后惊讶的不能自已。
那个女人，手上沾了多少女人和孩子的命，就是下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她一身罪孽。
席家将席清彦果视同亲子，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半分，将他教养成这样，裴吟芝虽恨过天意弄人，让她和她的亲生孩子分离了那么久，可也无法，席家世代忠良，为保皇家血脉，他们，只有牺牲自我。
“我们从未与阿彦说过他的真实身份，他将来会不会恨我们？”
席文和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你觉得他会恨吗？”
裴吟芝自晓得问了句废话，他自然是不会恨得，那孩子有多孝心。
“可他若真认祖归宗了，我是不是就很少再能见他了？”
席文和沉了口气，道：“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回自己的儿子吗？”
裴吟芝一懵，她连忙问：“是有消息了吗？”
席文和沉重的点了点头，只道：“若查的没错，我想，要不了多久，我们就能与他相认，阿彦走后，我们的儿子回来，芝儿，你的孩子从未离开你。”
裴吟芝瞬间泪目：“一个走了，一个才能回来吗？”
席文和没有说话，他承认，自己对不起亲生儿子了几十年，临到这时，他还是选择顾全大局。
席清彦一日不认祖归宗，他的儿子就一日不能回来。
只能，再委屈他那个不曾养育在身边的孩子了。
裴吟芝心有些突突的，她晓得席文和已经有了儿子的下落，便问道：“你查到的人，我认识吗？”
席文和看了她一眼，沉了口气，道：“等到合适的时候，我自然会带你去看他，只是……”
裴吟芝看着他等待下文。
席文和也有些难以启齿，他顿了顿，道：“我不知，他愿不愿意认我们。”
一句话，无数悲凉。
若是有可能，谁不愿意阖家欢乐，永不分离？
谁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去替别人养孩子？
无奈，一切都是无奈中的无奈。
命运这样安排，谁也反抗不了，谁也拒绝不了。
有时夜深人静时，席文和也会不可遏制的想起自己的儿子，他亲手抱着他将他送走，抱着他软软的身子，看着他明亮的眼睛，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，送走他时，席文和落下了懂事以来，第一滴泪。
身为人父，对于孩子，他的不舍一点也不必裴吟芝少。
只是那是，已经有一个大人崩溃了，他只能硬生生的挺住，将这个家撑起来。
后悔吗？
肯定后悔。
席文和不止一次笑问自己，若你不是忠臣，若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若你不为身外事殚精竭智，是不是，他和她的小家会很好？他们的孩子也不用流落在外？
可惜，没有后悔，也没有如果。
席文和很明白，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，什么都不能改变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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